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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楼主 如风 发表于 2004-02-19 13:37:21 |
| 舀幸福的勺子 |
| 人生最大的痛苦，就是从你生命里舀走幸福的人，用的是最浅的勺子。 [1] 这个秋天，以丁可飞为首的4人献血小分队，响应学校号召，每人献完400CC血以后，似乎都感到了不同程度的眩晕、乏力、心慌、气短，于是他们互相搀扶着从校医院慢慢往回走，形态像极了4个产妇。 就在这时，迎面出现了许许多多奔跑着的女生，她们一律盘着头发，化着妆，非常漂亮。丁可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，下意识地收腹挺胸，摆出了最好的POSE，看着眼前的异性们——产妇的症状已经消失无踪。 “干吗啊，来这么多人？” 丁可飞问同伴。 “好像下个月有晚会，她们是来彩排的吧。” “她们是舞蹈学院的？” “看起来像，你看她们走路多像鸭子。” 丁可飞看着那些女生走路的样子，跳芭蕾舞的女孩没有一个走路不像鸭子的。 就在这时，他的眼睛被其中一位女生吸引，因为这个女生的外八字脚格外严重，简直到了一崴一崴的地步，甭提多难看了。 丁可飞就无聊地乐了起来：“嘿嘿，嘿嘿嘿！”声音有点像抽筋。 那女生很敏感，回过头来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 丁可飞又吸一口凉气，这不是乔涵冰吗？ [2] 两人早在12年前就认识了，那时他们刚进小学。有一天，爱好文艺的李老师要挑10个男生和10个女生排节目。丁可飞作为第一个被选中的小男孩，别提多乐了，因为他知道只有长得好看的小孩才能被选中。 那天放学的路上，他小小的虚荣心膨胀到极限，走路把头抬得老高，与此同时，他注意到了走在他边上的一个女生，背个大书包，同样把头抬得老高。那就是乔涵冰。 训练了一周以后，老师忽然说：“如果谁被淘汰，不要哭鼻子。” 丁可飞问乔涵冰：“什么叫淘汰？” 乔涵冰很有见地地说：“就是淘米！” “淘米为什么要哭鼻子？” “因为淘出沙子把眼睛迷了呗。” 两个小孩无比认真地理解着淘汰这个词的含义，然后，丁可飞就果然被淘汰了。老师说：“丁可飞，你每次旋转后为什么都东倒西歪的，这样可不行。”丁可飞感觉到平生第一次失败，眼泪哗哗不止。而更倒霉的是，作为丁可飞的拍档，乔涵冰也惨遭株连。 那天下午的场景丁可飞一直记得，本来，哭鼻子的应该是女生，可是他怎么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泪，鼻涕泡一个接一个，倒是乔涵冰拿着手绢，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说着风凉话儿。 “爱哭精！” …… 后来，乔涵冰转学，据说去学芭蕾舞，而丁可飞则留在原来的学校与舞蹈再无缘分。初中后他长成一个身高一米八零虎背熊腰的男生。舞蹈这件事，对于他来说，仅止于当一个有点外行的观众。 [3] 傍晚时，４个献血的男生聚集在小剧场后面的空教室煲汤，带来的材料包括一段火腿、一些黄瓜、一些萝卜以及从生物系同学那里抢来的作为实验培养基的半截人参。 四个人喝着大补参汤的时候，丁可飞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，这是一件芭蕾舞头饰，白色，像透明的翅膀。丁可飞把它戴在头上，学着小天鹅的样子走几步——重遇乔涵冰以后，他确实有点兴奋。 就在这时，门砰地开了。“把头饰还给我！”乔涵冰说。 那天把头饰还给乔涵冰并送她回去的时候，丁可飞觉得她一点也没变，还是那么骄傲、强硬、有主张。比方她问：“下个月我们演出，你来看吗？” “尽量来啊。” “什么尽量不尽量的，是一定！” “凭什么呀？” “凭什么？错过这么好的演出，你会后悔的！笨蛋。” [4] “优秀教师庆祝晚会”开始时，漆黑的小剧场已经没有座位，丁可飞只好站在门口。有时候，风会吹开那厚重的丝绒门帘，漏进一线光。每当光漏进来，他就看不清台上那个足尖最纤细的女孩了。他是多么不想风来打扰啊，他是多么想从头到尾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记住啊，所以他死死地按住门帘，哪怕有人要出去或者进来。 晚会结束，乔涵冰走到他面前，问他：“看节目了吗？” “看了啊！”他随意地说。 “觉得我们跳得怎样？” “还可以，比我们学校那个‘中国功夫’差远啦！” 她忽然被得罪了，不理他了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只好拍拍单车的后座，说：“要不要我送你回去？” “不用！” 深秋的晚上，丁可飞看着乔涵冰走进夜的深处。他忽然发现她真瘦弱，瘦弱得连保护她都要小心翼翼。可是她分明又是强悍的、不被左右的。他只好停下了跟随她的脚步，从灌木矮墙的另一侧看着她，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。 [5] 丁可飞琢磨着一封信的起承转合，还上网查阅了名人书信选，一封格式没有差错，文采也很斐然的伊妹儿终于写好了，而最令他满意的是，他把一些热烈的词语全用较为含蓄的字眼替换了一遍。 反复检查后，他满头大汗地点了“发送”。 然而，就在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，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正坐着乔涵冰，而在乔涵冰身边，同一台电脑前，还有一个男生！丁可飞忽然感到自己的心“啪”的一声碎裂了。 “喂，你也来上网啊？”乔涵冰在那边冲他招招手。 “是啊，我忙完了，先走了！”他快步走出了网吧。 路过篮球场，他去打了３个小时球。整整３小时，他一句话也没说，只是不停地运球、投篮、流汗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就好像感冒一样——他的心经历了太热烈的情感，又忽然遇到了冷空气，怎么能不感冒？ [6] 乔涵冰约丁可飞去吃冰，冰放在南瓜碗里，松软晶莹。她要了西瓜味，替他要了苹果味。 她忽然凑过来，从他的碗里轻轻舀了一勺。“对不起，尝尝你的苹果味。” 那一刻她那么贴近他，令他觉得所谓幸福也不过如此，一个女孩，自己喜欢的，并且是喜欢了很久的，和自己在一起，一个碗里吃冰。 可是，他却很没趣地说：“要不，再替你要一碗？” 她摇摇头说：“一勺，一勺就够啦。” 她多么可爱，他真想抱一抱她，告诉她，我生命里所有的幸福，你都可以随便舀走。可是这话从口里说出来，却变成了：“你有男朋友？”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她吓了一跳，但是她马上挑起眉毛说：“有男朋友怎样，没有男朋友又怎样？” “不怎样，嘿嘿，嘿嘿嘿。”又摆出他的招牌抽筋笑。 “好吧，告诉你，我有男朋友，我很喜欢他。” 听她这样说，他觉得他本来碎了的心又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挤压了一下。那种疼，非同小可。他便轻描淡写地问：“我前几天发了一封伊妹儿给你，收到了没？” “什么伊妹儿？我信箱早就作废啦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 …… 那天晚上，丁可飞还是用他的自行车送乔涵冰回了学校，到了宿舍门口，她忽然说：“抱我下来。” 他脸都红了：“不行的，你有男朋友。” “抱我下来——我腿麻了！” [7] 后来，乔涵冰带着一个男生到学校来找丁可飞。丁可飞心里泛酸，表现得特别老气横秋。 “不如我们去吃冰吧。”他建议道。把郁闷溺毙在食物里，也不失为一个出口。 三个人坐一桌，一个要西瓜冰，一个要苹果冰，一个要卡布基诺。 丁可飞傻乎乎地问那男生：“咦，你不吃冰？她喜欢吃冰的！”眼睛同时看着乔涵冰。 场面马上尴尬了。这时候乔涵冰咳嗽了一下，才正式地说：“这位是杨小浩，我的师弟。” 指了指丁可飞：“这位——我男朋友。” 杨小浩向丁可飞点头：“大哥，我不是故意当电灯泡，是涵冰姐她逼我，她说要我帮她摆平你，不然她就不让我参加演出！” [8] 那晚回来的路上，小浩很懂事地先走了。于是男主角得以问女主角：“喂，你喜欢我什么啊？” “我喜欢你是爱哭精啊！” “那是小时候的事了，不算啊！” 她便正视着他：“知道吗？有句话是说，人生最大的痛苦，就是从你生命里舀走幸福的人，用的还是最浅的勺子——所以，为了吃到更多的冰，我就只好做你的女朋友。” “幸亏你不是为了吃燕窝或熊掌……”他这样开玩笑时，却想起第一次和她一起吃冰的时候，她从他的碗里，只舀走一小勺冰，那时候，他是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，不要分离，他们可以将彼此的冰混合来吃，大口地吃，他们可以相爱，直到永远。 “不过，喜欢你的原因嘛……”她笑眯眯地说：“主要是你的电子情书，写得还算感人！” 丁可飞的脸红了。不过，幸好他这样的闷人遇上的是世界上最爽朗的女生，她知道该如何去把握幸福，不让它从自己眼前溜走。不然的话，他们也许真的会错过。那柄舀幸福的勺子，也不知道会不会舀到他们所期望的幸福了！ |
| 1楼 hiqueen 2004-02-19 22:24:22 |
| 这样的文章我喜欢，尤其是美好的结局 |